lichang∥~ 发表于 2021-2-12 02:41:46

他便和迪力夏提

苍天里生出的年轮故事
 



苍天里生出的年轮故事

——张敏





某天,翻阅旧报纸,读了一篇关于老年痴呆的故事,竟然和我童年的一段记忆同出一辙,旧事钩沉,感慨良多。

回忆,留给人的大都是悲凉的本质,无论是悲欢还是离合。

记得我很小的时候,我爷爷得了老年痴呆病,那时侯叫糊涂病。

爷爷得了糊涂病,整天说母亲不给他吃饱饭,并且逢人就说:“我们家不知哪来了个小媳妇,做好的饭都藏起来不给我吃。”母亲的为人是邻居借擀面杖她连面板都给人家,这才没被街坊误会。

爷爷偶尔也像是认识人,那就是他说这日子没法过了,拿着绳子去上吊的时候,就叫我给他带路,怕我不陪他去,就满脸堆笑地哄我。那种讨好的表情,殷勤到不能用理智去分辨我该不该陪他去。那笑脸至今想起就让我心疼。我呢,每次都是习惯性的扶着他到处转转,直到走累了我就告诉他:“爷爷,那棵歪脖树可能被人砍了,等明天长出来再来吧?”他就哭丧着脸,跺着脚:“谁这么缺德把歪脖树砍了,我用什么?”因为找不到他想象的那棵歪脖树,他就愁的哭,看他哭我也哭。

爷爷偶尔还认识我哥哥。他犯“财迷疯”的时候就叫我哥哥跟着他拿把铁锨和铁桶去挖金子。他说:“满哪儿都是金子,还没人开采呢,去了就弄回来。”神秘兮兮的。哥哥也是习惯了,跟着他到处转,转累了,就找个土坷拉多的地方挖几锨,放桶里,提回家。爷爷就像得了真的宝贝一样,用废布片一层层包好,放到一个不被人知的地方藏起来。有时候深更半夜非要叫哥哥和他去挖金子,弄得全家人哭笑不得。那段紊乱不堪的日子,真是个千锤百炼的过程。

后来爷爷糊涂的连奶奶都不认识了,说死不让这个“疯婆子”进他的屋。说奶奶把饭都鼓捣给一帮野孩子吃了。

好在爷爷还能记得一个人,那就是父亲。父亲常年出远海,在家的时候很少,偶尔回来。爷爷每次看到父亲都会露出笑容,并叫他的乳名。黄昏的时候,他就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口向有路的方向张望:“这孩子游泳怎么还不回来,大河里水凉了,嫩胳膊嫩腿的,要抽筋可麻烦了!”谁都知道爷爷这是旧时的记忆。我们就吃准了他这一套,以后他再说上吊挖金子什么的,我们就哄他说:还不快进屋等着,你儿子就快回来了。等他颤颤地进了屋,早把刚才的事忘了。

有回,父亲远海回来,爷爷出来进去跟着父亲转,眼睛不时左右环顾,像个小偷。到他终于确定没有人注意的时候,就从口袋里掏出那些用破布片包着的土块,压低声音和父亲说:“你回来了,凤怎么没回来?你把凤卖哪去了,快拿这些钱去赎回来啊。凤可不容易,你可不能把她扔了。家里这个小媳妇可坏了,整天不给我饱了吃。”边说边从口袋里掏那些土块。母亲听见就哭了,不知是为这几年受的委屈,还是因为爷爷还能记起她的过去。

父亲由于常年不在家,总像欠家人些什么,一回来就自告奋勇下厨房做饭。全家人围在一张桌子上,父亲每做好一个菜端上桌 ,就先放在爷爷面前孝敬他。爷爷先是警觉的四周窥探,就像个要偷嘴吃的小孩子,鬼鬼祟祟的从眼角处看人。当他自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,就用筷子从容不迫地夹起一大筷子菜,迅速放到自己口袋里。每个菜上来都是这样,我们均大惊失色,却又装做谁都没看见什么。只有爷爷,仿佛认定自己干的非常巧妙非常隐蔽。然后,自己一边很矜持地吃一些,一边露出成功的窃笑。等看到父亲从厨房出来的时候,他就快步迎上去,把父亲拉到门口,用宽大的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,一把一把往外掏那些菜,一边往父亲手里塞一边说:“快吃,快吃呀,这是我特意留给你的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父亲捧着那些无颜六色的菜,看着爷爷的笑脸,良久的启齿无声,突然,他哭了... ...

疾病切断了爷爷与外界的一切联系,让他遗忘了所有的亲情我国临床著名白癜风专家,而惟一不能切断的是父子的血缘,他的灵魂或许早已在疾病的侵蚀下慢慢死去,然而,永远不肯死去的是那颗作父亲的心。

人都说母爱伟大,其实,父爱也是

如今,我父已驾鹤西去,我多渴望有那么一份父爱啊,哪怕是老年痴呆的那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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